她自恃身怀武艺,不畏独自上山下山,即使碰上盗贼,她也有长生宫的“仙人步”,可轻易在山林间飞窜逃跑。但这次朱九渊要逮的不是她的人,而是她的心。
“九渊自从见过姑娘,魂不守舍,每日早晚课,脑中尽是符姑娘。”
翠杏吃惊不小,她哪料到一观之长竟会向她倾诉爱意!
入世不深的十七岁少女,难有逃脱的机会。
“道长,请自重,”翠杏拉下笑脸,一脸不悦,“您贵为住持,小女子担当不起。”
“九渊当然知晓道门戒律,但九渊日复一日思念姑娘,已至茶饭不思、形销骨立的地步,再不见上姑娘一面,我这住持,不当也罢!”
翠杏自生以来,几何有男子对她说过这番话,即使跟她有过婚约的柳岚烟,也没对她说过这么甜蜜的话,她脸上虽严肃,实则已被朱九渊的话语撩得芳心大乱。
她仔细打量朱九渊,觉得他高大英挺,处处流露成熟男人的自信,脸庞禁不住飞红。但是,对方是长生宫的住持!毕竟不成体统!
“那么,如今道长已见过我一面,那又怎么样?”翠杏扠腰道。
朱九渊见机不可失,上前轻握翠杏的手,翠杏吓得忙缩开手,惊惶的倒退几步。朱九渊并未追上去,只对她轻柔一笑,将手掌摀上鼻子,珍惜的嗅着手上余馨。
翠杏正在不知所措的当儿,朱九渊忽然回身离去,轻盈的快步上山,留下翠杏愣愣的立在路旁,一颗心儿猛烈的撞击胸口,心思儿千丝万缕。
翠杏不知,这一招师父没教,叫做“欲擒故纵”。
自此以后,每逢她上山探望父亲和师父,朱九渊都会在她下山的路旁守候,翠杏不理他两次之后,也渐渐放松了心防,跟他聊起天来,况且朱九渊一路伴她下山,也令她对人烟稀少的山路感到更为安心。
若听到人声,他便暂时避入林中,两人如此暗中交往,压根儿没被人窥破。
某次翠杏上山寻爹,才刚下山,就飘起鹅毛般的大雪。
这雪比往年来得早很多,翠杏本来为了避开下雪天,才提早数日上山,不想天不作美,还是给遇上了。
四川天气本来就多变难料,尤其自从万历二十八年以来,气候变得特别寒冷,连地处南端的云南都发生九月秋雪,何况四川高海拔之地?
自翠杏有记忆以来,都是秋末就下雪了。
这场大雪始料未及,朱九渊于是建议道:“不如先回长生宫躲一躲雪。”翠杏只好同意了,因为大雪天走山路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朱九渊没带她走正门,反而拐到了侧门。
朱九渊拥着翠杏的腰,施展轻功,轻轻一跃便翻过了墙,那儿没人守门,他俩在别人不知不觉之下就回到了观中。
翠杏心觉有异,却没多说半句,只默默的尾随朱九渊,小心翼翼的避开其他人,来到了他的方丈室。
“为何带我来此?”她试探着问。
“这里比较暖和,”朱九渊微笑道,“我俩可慢慢谈心。”
朱九渊在室内生起火盆,将外头刺骨的寒意驱走,翠杏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。
她望着朱九渊忙碌着生火的背影,胸中禁不住升起一股暖意,感到皮肤表面拂过一片电流,仿佛预感有什么事将要发生。
眼前的这个男人,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心房,感觉上,世上再也没有比这男人更了解她的人了,在数个月的交往中,她向他透露了许多私事,甚至是极深的心事,比如娘刚过世时的心情、小时候如何调皮在爹珍藏的墨宝上乱画等等,有些事是连爹都不知道的。
这男人令她觉得放心,仿佛可以将一切付托给他。
不过,她还是有一点小小的不放心。
“我们不该这样子偷偷摸摸的,”她咬咬下唇,心有不甘的说,“你若真心喜欢我,该向我爹提亲才是。”
朱九渊听了,一脸懊恼:“我何尝不想?”他皱眉的模样,教翠杏看了也心疼,“我需要勇气,挑战长生宫千年的戒律。”
“何必挑战?”翠杏道,“当道士不一定非得出家不可,你还俗当个火居道士,以你的才华,还不一样德高望重?”
朱九渊怜爱的望着她,轻轻的将她搂进怀中:“我的好娘子,为了你……”
话未说完,他已经用双唇紧紧封着翠杏的朱唇,翠杏心中漾起一阵涟漪,没多久就渐渐平息,完全放松了身子,像柔软的绣花枕头般,倒在朱九渊的怀里。
朱九渊的手轻轻解开她的衣带时,她没有拒绝,在意识模糊之中,她错觉以为朱九渊已经答应她的要求了。
当朱九渊的手伸入她的小衣时,她没有反抗,在她心中,少女的探险意识完全推开了理性,忘却了平日的深思熟虑,对于此一人生重要时刻的来临,她期待又羞涩的接受了。
在秋末初次的大雪中,长生宫方丈室中,两条赤裸的肉体,炽热得融化掉周遭的积雪。
每当朱九渊忆起那一天,他也有些失忆,不记得当时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?
他曾经想过许多事,像是符十二公若成为他岳人,那符十二公的奇门术便可为他所用,令他可如张鲁一般,在大明乱世中雄据一方。他又想过他好奇不已的房中术,利用男女交媾来实现炼丹意境,如何逆精回脑、如何炼得内丹等等。
当他终于得到翠杏的身体时,在极度欢欣之后,在他总算冷静下来之后,他突然后悔了。
他忽然了解到,这将会是他无法收拾的一个局面。
他苦心经营,好不容易登上的住持之位,这个让他能在未来雄据天下一隅的垫脚石,在他进入翠杏体内的那一刻起,变得岌岌可危。
他发觉自己无路可退。
翠杏在被单中翻了翻身,纤细的手指触上他的胸口,边轻抚边问:“在想什么?”
温存后的翠杏格外娇美动人,他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,但在他得到少女最珍贵的红丸后,心中的那团欲火已没那么灼热。
他的脑筋飞快转动了一下,说:“待会,你去冼道长那边挂单好了。”
翠杏想了想,了解他的意思,同意道:“也对,咱俩的事,还是先别惊动众人才好。”
朱九渊松了一口气,轻抚她光滑的肩膀:“在我预备好以前,先别声张,好不好?嗯?为了我好,也为了我们将来?”
翠杏点点头,然后问:“连爹也不能说?”
“不能,若是有个万一,长生宫必定大乱。”
“也是,”翠杏同意说,“只要是我的事,我爹性子就会突然变得很急。”
“冼道长也不能说。”坤门宿老冼幻真向来待翠杏如亲生女儿,朱九渊必须也排除这个可能才行。
“那么的话,我应该早一点去冼道长那边才好,否则她会疑心我,为何大雪下了那么久,才折回来挂单呢。”
朱九渊暂时放心了,至少他争取到缓冲的时间了。
接下来,他就应该让翠杏逐渐离开他了,一如当初柳岚烟离开翠杏那般。
可是,这次翠杏不会打算放手。
因为朱九渊走得太深,走到柳岚烟未曾到过的境地了。
“你要有耐心,”朱九渊安抚她道,“终有一日,我俩守得云开见月明。”
其实,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她。
然而,两个月后,翠杏冒着大寒天上山,借口送寒衣给符十二公,硬是找朱九渊见了面,先不怨他推说观中事忙,避不见面,一劈头就告诉他:“自从那次之后,我那个一直没来。”